老三藏得可真深啊。 从雷将军回京路上遇袭,到老三突然跳出来,他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跟太子可完全没除掉雷将军的必要。毕竟,雷将军虽不忠于他们,但还是忠于大景的。 他们要真糊涂地对雷将军动手,西北可能动荡不说,还会便宜了老三。谁会那么傻呢? 太子虽说没晋王精明,但到底也不是傻子。从广正初突然接任了西北的兵权开始,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对燕王也开始防备起来。 现在看燕王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也明白是谁对雷将军下手的了。 好,看雷将军这副有备而来的样子,今天老三只怕讨不了好。 太子心底痛快,凭什么,哥哥弟弟都有兵权,就他没有,也太不公平了。现在好了,老三这还没捂热的兵权,只怕是要飞了。 他也饶有兴味地看着燕王。 被数百只眼睛盯着,燕王不自在极了。他知道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很不合时宜,但没办法,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雷将军把人领进殿中,公开指认他吧。 若是对镇守西北的将军下手这事坐实了,即便父皇留他一命,他这辈子也与那个位置无缘了,而且还会被人厌弃。 所以燕王顶着无数道如芒在背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道:“父皇,儿臣的意思是,那些低贱十恶不赦之徒,怎能污了您的眼睛,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审讯吧。” 这话听着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但燕王实在是低估了雷将军。 雷将军行军打仗一二十年,怎么可能打无准备的仗。 他当即道:“陛下,燕王所说有理。因此微臣特意请了河州知府梁大人彻查此案,现在这十七名活口的口供,还有死去的这些人身上所携带的各种私人物品、武器,都已经悉数交由梁大人保管。只需请梁大人上殿问话即可,若再有疑问,招嫌犯也不迟。” 这番话完全堵住了燕王的退路。 燕王脸色隐隐发白,张嘴正要说话就听到傅康年站出来说:“陛下,还是雷将军想得周到,不若请梁大人进殿,早日查出谋害雷将军的真凶吧。” 延平帝点头。 旁边的邬川立即让人宣河州知府梁鑫。 很快,梁鑫便进入了殿中,他跪下举起一封厚厚的册子道:“陛下,微臣所审讯的一切口供,物证都记录在册,请陛下过目。” 他也精明,没直接指控燕王,而是请延平帝看证据。 延平帝想保燕王,自是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延平帝若想严惩燕王,那定然会在朝堂之上直接揭开此事。 怎么选择,还是由上位者来决定吧。 延平帝接过邬川递来的册子,翻开。 刹那间,能容纳上百人的殿内只有书册翻动的声音。 靠前的大臣们纷纷偷瞧延平帝的神色,揣摩圣意。也有看燕王的,事到如今,虽没说,但只有知道朝廷内部纷繁复杂的关系的,基本上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燕王更是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他不能先动,因为他不清楚雷将军到底抓了哪些人,获得了哪些口供,贸然开口,情况可能更糟。 延平帝册子看到一半,目光忽地下移,看向了下面的燕王。 群臣都没作声。 少许,他又收回了目光,继续看这册子。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的漫长,燕王觉得活了二十几年,都没今日难熬过。 好不容易听到延平帝合上册子的声音,他竟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延平帝。 正巧跟延平帝的目光对上,冷漠、憎恶……不能形容这个眼神。 燕王浑身一颤,瑟缩着跪在地上不动。 他知道,父皇定然已经知道了这事,他完了。 延平帝移开了目光,温和地看着梁鑫:“此事梁爱卿辛苦了。” 梁鑫就知道这事应该办得还算合延平帝的心意,连忙规规矩矩地道:“都是微臣该做的。” 只是心里有些同情雷将军。 他那日去的时候还带了大夫,重新给雷将军包扎了伤口。雷将军浑身上下有近十处刀伤,也就他命大,没有伤到致命处,才保住了一条命。 但见陛下今日的意思,恐怕是会将这事轻轻放下了。 果然,延平帝接着看向雷将军,语气比对梁鑫还温和:“雷爱卿,你受委屈了。” 雷衡当即明白了,延平帝是不打算当众还他一个公道。 雷衡心底自然是失望的。 燕王要他的命,派人暗杀他,不光他的十几名亲卫,还有南越也死了十几名士兵。 这三十人都是大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却因为燕王的一己之私死了。 但就因为燕王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就要袒护他。 不忿归不忿,雷将军能稳坐西北大将军十几年,那绝不可能是一介意气用事的莽夫。 他语气平静地说:“陛下,微臣还活着,全胳膊全腿的,微臣不委屈,委屈的是那些因救微臣而死的卫兵和好心的镖师。” 延平帝本就心虚,听了这话,用力点头:“这些人忠心耿耿,拼死护主,当重赏,各赏五十两白银抚恤其家人。” “多谢陛下。”雷将军感激地说,“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禀明陛下。” 延平帝这会儿好说话得很:“雷爱卿请讲。” 雷将军继续道:“陛下,微臣在西北时,连州铁矿托商队赠与了微臣四箱子大刀,这些刀质量上乘,听说价格也很公道,而且连州兵员少,铁矿所产出的铁器有盈余,因此微臣答应其向朝廷进言,兵部从连州采购一批兵器到西北。人无信不立,微臣现虽是带罪之身,但也不能言而无信,还请陛下成全。” 兵部的人心里都要骂娘了,有你这么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