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叶不知道小梁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吴副厂长又要犯错误?” “现在工作上没什么错误,我指的是这老小子又要挑事。”小梁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他们父子俩为什么看起来对我恨之入骨呢?” 郑淑叶两颊泛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装傻,”小梁笑道: “我知道良哥不要吴新刚这个徒弟了,而让我上车,吴新刚肯定恨我。 我不明白之处在于,这事其实不应该怪在我头上。 你经常跟车也看得很明白,吴新刚确实不是开车的料,真要让他拿出证来开车,害人害己。 虽然他们父子不舒服,但也不应该把我恨成这样。” 郑淑叶低着头,玩弄着手里的钢笔:“除了学车那事,他其实还有更恨你的原因。” “什么?” “长脑子干嘛的,自己去想。”郑淑叶嗔道。 “我这人脑子笨,你跟我说说呗。” “你不是脑子笨,你是木,木头脑子。”说到这里郑淑叶突然岔开话题: “你确实是木头脑子啊,我看你就是满脑子的木头。 那天苏厂长跟我谈起你,他说你是个奇才。 明明只有小学文化,但是喜欢读书,喜欢看报,比他这个大学生知道的都多,看事都透彻。 就说你干配料吧,你用的那些计算公式,我都看不懂。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梁进仓挠挠头: “什么奇才啊,苏厂长那是醋溜我呢。 我从小家里条件不好,上不起学,早早的就下来干活了。 可我上学的时候学习挺好的,喜欢学习,不上学了我也借别人初中的、高中的课本看。 所以就比小学文化多知道那么一点点而已。”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直道惭愧。 以前都是编出一个表叔。 现在编表叔不好使了,又开始自学成材。 自己除了脑袋里一脑子知识之外,什么时候借初高中的课本看过。 想到这里,他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为什么自己不能“自学”呢? 就是假装自学。 然后谎称自己要考大学——这应该是给三仓洗脑的一个好办法。 这比那些干巴巴的大道理要管用多了! 相信这么刺激三仓一下,然后再来点小策略骗骗他,基本上就能把他骗着去上学。 而且不但是去上,而且还能发奋努力地上。 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啊,三仓这样的难题都能解决…… 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嘴角都上翘了。 “你笑什么?”郑淑叶盯着他,奇怪地问。 “啊,啊啊,没什么,我就这么个毛病,喜欢学习,想起学习就兴奋。” 郑淑叶由衷地说道: “小梁,我真的很佩服你。 我觉得你比报纸上那些好学上进的青年事迹还要感人。 除了好学上进,善于钻研之外,最让我佩服的,是你能吃苦。 我爸经常跟我说,一个肯吃苦的人,这辈子的命运就差不到哪里去。 我妈说少年受穷不算穷,别看你小时候很苦难,我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真的相信!” 梁进仓不明白的是,你相信我能过好日子,相信就好了,脸红什么? 发现郑会计最近喜欢脸红。 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叹口气说:“我现在想吃苦,大概也吃不成喽。” 郑淑叶惊讶地问:“为什么?” “吴副厂长请回来一位能工巧匠,要跟我竞争配料的岗位,他们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看来,我这个岗位是保不住了。” “这你不用怕,”郑淑叶说,“刚才我都想好了,我和苏厂长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绝对不会让他把你顶了。” “没有必要。”梁进仓摆摆手说,“你让他们上蹿下跳就行,只要他们的承包条件比我更对厂里有利,上交利润比我高,我甘愿让贤。” 见小梁说得认真,郑淑叶不敢相信地问:“你让贤了,难道就甘心只拿二十四快钱的学徒工资?” 去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小梁光是承包配料的提成就高达四百多块钱。 加上他的基本工资,一个月将近三百块钱了。 比他一年的基本工资都多。 虽然他为此付出了比别人多得多的辛苦,但是能拿到这么高的薪金,吃点苦算什么。 岂能轻易放弃? 梁进仓对她说:“我说的是真的,吴副厂长要带人看账本,你请示过苏厂长以后,给他看就是。 只要有正当理由,苏厂长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只要他们给厂里创造的利润比我多,不管是我,还是你和苏厂长,咱们都没有理由阻挠他。” 郑淑叶盯他看了半天,摇头说: “我除了要表扬你大公无私之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语。 可是放着一个月二百多块的工资不拿,一下子降成二十四块,我理解不了。” 梁进仓笑道: “那你就把我理解为大公无私好了。 至于工资嘛——你不是刚才说了,我这种能吃苦的人,命运差不到哪里去。 就是不配料,我还可以干别的,照样不比别人差。 你相信不?” 郑淑叶毫不犹豫点头说:“我相信!” 有了小梁的话,郑会计果然不再给吴副厂长设置障碍。 吴副厂长煞费苦心请来这位能工巧匠,苏厂长也表示很高兴。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毕竟厂里需要这样的高精尖技术人才嘛。 至于老张要竞争配料的岗位,这就让苏厂长为难了。 按理说不管哪个岗位,通过竞争上岗,这是他这个厂长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管理改革,要的就是激发工人这种百舸争流,奋发向上的工作热情。 可是从私人感情考虑,要是老张把小梁竞争下去了,小梁那么大一块收入可就没了。 这让苏厂长感觉有点对不起小梁。 毕竟小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