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便彻底在她心中模糊成一个明黄的色块。
一个比陌生人要令人觉得陌生的存在。
因而,她将众人遣退,独自坐在熏笼旁,羽睫低垂,任思绪飘远。
直至天穹上最后一缕红云散尽。
宫内华灯初上,寝殿内的光影也渐转晦暗。
李羡鱼自熏笼旁站起身来,打起火折想将银烛灯点亮。
然而火折方燃,便有寒风席卷,呼啸着将那微弱的火光熄。
李羡鱼讶然回眸,望见玄衣少年踏夜色而来。
临渊神情紧绷,见面未来得及多言,便骤然将李羡鱼打横抱起,往殿外飞掠而。
李羡鱼手中的火折坠下,惊讶过后,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在风声里紧张问他:“是康乐的事出了什么纰漏吗?”
临渊带着她往前,又越过一座宫室,在疾劲的风声里答:“有!”
灯影照不见的黑暗中,临渊眸底沉冷。
真正出了纰漏的并不是康乐。
而是李宴。
谁也有料到,太会在今夜,会在此刻,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逼宫。
令原本最安全的皇城,变成最危险的方。
夜风拂起彼此的乌发,带来冬日的凉意。
李羡鱼看着身后不断退的红墙,羽睫轻抬,轻声问他:“临渊,我们现在要哪?”
临渊眸光微顿,似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但稍顷,他直白道:“带公主见皇妹。”
*
临渊并有食言。
他带李羡鱼了康乐如今所在的方,一座官道上的驿站。
和亲的队今夜在此歇脚,待明日天明,便要继续启程。
临渊则带着李羡鱼藏身驿站后的树林中,乌眸沉沉看着驿站中的灯火。
李羡鱼同噤声,安静等着眼前的灯火熄。
随着夜色渐深,树林中的夜晚也变得分外寒凉。
李羡鱼来得匆忙,既有带汤婆,也来得及添衣,渐渐觉出寒意透骨。
她伸手,想再将斗篷拢紧些,指尖方抬,便觉得有暖意自身后涌来。
是临渊抬手拥住了她。
他身上的大氅垂坠而下,将她牢牢笼在其中,身上炽热的温度随之传递而来,驱散了冬夜的严寒。
李羡鱼脸颊微红,徐徐将拢在领口处的指尖垂落,静静倚在他的怀中,等着夜幕彻底降下。
不知过了多久,驿站中的灯火渐次歇。
唯有余门前的几盏红灯笼在随风摇曳,照亮停在那辆送嫁的华美鸾车。
临渊抱起她,足尖轻点,无声无息越过围墙,踏上二楼雅间的窗楣,逾窗而入。
他停在一座落屏风前,将李羡鱼放下。
他递给李羡鱼一件不起眼的小杂役衣裳,低声道:“至多一盏茶的时辰,我们便要离开。”
李羡鱼点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绕过屏风,行至床榻前,轻轻推醒正睡着的康乐。
康乐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朦胧看见她,先是睁大了眼睛,继而便迫不及待拉住了她的手,高高兴兴问她:“皇姐,康乐已经扮过新嫁娘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宫见母妃了?”
她期待道:“母妃说过,等康乐回,便给康乐做最好吃的酒酿圆。”
李羡鱼看向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终究是忍心告诉她实情。
她轻轻牵唇对康乐绽出个笑来,放柔了语声:“是呀,扮新嫁娘的游戏已经玩好了。现在我们要来玩藏猫。皇姐要将你藏起来,不能被父皇找到。”
康乐眨着眼,似乎觉得很是新奇,便主动将李羡鱼手里的衣裳接过来,往身上穿:“次康乐要藏多久?父皇与皇姐会来找康乐吗?”
李羡鱼替她系着纽扣,羽睫低垂,藏住眸底的难过:“父皇也许会来找你。但是你一不能被他找到。要是有人问你,是不是大玥的康乐公主,你也要说,你不是。你只是冯家在安邵县长大的女儿。”
康乐似懂非懂,但是乖巧点头:“康乐记住了。”
李羡鱼低低应了声,从榻上抱起康乐小小的身,快步往屏风外走。
临渊在此等她,见她前来,也不及多言,只略一颔首,便将她打横抱起,往窗外的夜色中而。
他们方离开驿站,却听身后嘈杂声骤起,继而,似有火光冲天而起。
有人惊呼:“走水,走水了!”
也有人大喊:“公主不见了!”
有人用听不懂的呼衍语高声交谈,语声焦躁而急切。
李羡鱼心中一紧,愈发将怀里的康乐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