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允熥。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丶令人讨厌的面孔,可黄子澄和齐泰都觉得无比陌生。
而意识到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大骇——「天子威压……明明那个位置该是二殿下的,我怎麽能这麽想!?」
与此同时。
二人心中也是一阵警铃大作。
因为他们同时也已经意识到了另外一点——陛下驾崩,朱允熥这是要夺位!!!
这个朱允熥绝对不是他们常日里看到的那般唯唯诺诺!
或者说……他以前那副样子,都是装的!!
而他安的什麽心?
处心积虑,等着争夺皇位!
让他们这些人都对他没有任何防备!
他在等机会!?
所以现在,他站出来了,站在了奉天殿最前端!
「不!」
「那个位置只能是二殿下的!」
黄子澄和齐泰二人目光惊恐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和决心。
他们同为洪武十八年的恩科进士。
这些年在朝堂上混得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太好,身在翰林院,自诩一个文人清流的名头。
但想要接近政治权利的中心。
朱允炆几乎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尤其是近几个月以来,朱允炆对他们的依赖越来越重,而他们也因此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到其中去……
对大部分人来说。
这种滋味一旦尝过,就无法自拔了。
黄子澄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怕什麽?东宫那位皇长孙十年前就没了,二殿下就是嫡长!况且朝堂上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看着陛下带二殿下出入奉天殿丶谨身殿学习朝政,连早朝仪銮伴驾的殊荣都有了!」
「满朝文武,除了那群淮西莽夫,谁认他!?」
想到这里。
黄子澄移开目光,不去看朱允熥的眼睛。
而后故作镇定地一甩衣袖,试图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导到朱允炆的事情上:「我……我现在问的是二殿下之事。」
说完,他朝奉天殿所有文武百官拱手一礼。
特意拉高嗓音,先声夺人道:「陛下驾崩,举国同悲!此刻理应将东宫二殿下请出来主持大局,办理陛下丧仪!不知诸位同僚意下如何?」
恩科进士第三,黄子澄不笨。
正所谓死者为大。
这还是一国之君驾崩。
对比之下,一个称呼就显得不那麽重要了。
果然。
奉天殿许多人听到他的话。
都点了点头。
说到底,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朱允熥是陌生的。
甚至对于许多通过恩科进入朝堂的文人士子,以及通过武举走进奉天殿的武将来说,朱允熥是谁?不知道。就连「朱允熥」这个名字今天还是第一次听。
再加上近些时日,黄子澄在朝堂上的地位本就已经水涨船高了起来。
大部分人自然而然是下意识跟着黄子澄的节奏走。
对此,朱允熥当然毫不意外,但也丝毫不虚,直接出声,厉声呵斥道:「黄大人!你又错了!」
他站在仪銮之上,居高临下。
声音本来就更容易传到整个奉天殿。
众人微微一愣。
尤其是那些对朱允熥不熟悉的朝臣,看向朱允熥,目光之中带着打量和探究之意:
此人到底意欲何为?二殿下既有名分,又有陛下的认可,陛下驾崩之际,此人不仅逾矩站在了仪銮之上,还在陛下驾崩之际频频扰乱奉天殿?
对于这部分人来说。
他们只熟悉朱允炆:温文尔雅的东宫二殿下,谦和有礼,十分尊重他们这些文人士子,喜欢出入翰林院,请教学识,与他们探讨孔孟之道……
对于站在仪銮上反对二殿下的那个少年。
这些人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不快。
黄子澄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愈发凝沉——平日里都不敢抬头看他的人,今日竟然三番五次地呵斥他?
只是想起来朱允熥的那个眼神……
再加上朱允熥之前说的那一番话的确占着礼法纲常。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即便心中不愿,他也只能把下意识溜到嘴边的呵斥之言,咽回了肚子里去。
连称呼都不得不改回了尊称:「三殿下,现在陛下驾崩,死者为大,还请分清楚轻重缓急。」
朱允熥目光一凛。
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道:「黄大人所言不错,所以我站在了这里,主持大局!」
黄子澄一张脸顿时被气成了猪肝色。
「你……二殿下……」
不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又被打断了,朱允熥居高临下,一字一顿道:「黄——大——人——」
「都说你黄子澄是洪武十八年进士第三,礼法丶纲常,怎麽一个都没学会?」
「我!朱允熥!东宫懿文太子与原配嫡妻常氏所出嫡次子,我大哥朱雄煐去世之后,我既为嫡,也为长!」
「如今的太子妃吕氏,乃是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