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少女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坐在沙发上喝水,眼皮都没有抬,声音也不轻不重的。
但两个老人就是跟被按下按钮一样,条件反射般立马坐下了。
“既然不是来碰瓷的,那你们倒也不用这么心虚。”她放下杯子,抬头看向两人,“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头发花白的女士看着面前的少女,咽了咽喉咙,脖颈处枯皱的皮也跟着上下动了动,发出虚弱卑微的声音来:“我们,我们是来求您放过乐悦的。”
“……”
叶空两秒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不由得偏了偏头,不解道:“放过他?我对他干嘛了需要你们来为他求情?”
“他……”老头儿立刻激动起来,“他不是那种会插足别人感情的孩子!你不能这么诬陷他!”
叶空:……
她隐约明白他们是来干嘛的了。
但是至于吗?不就是一点绯闻?
叶空这么想着,口中道:“首先,诬陷他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记者,你们求错人了,其次,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带着病重的身体从医院出来找我——”
她看向老人:“如果你们真的是相亲相爱一家人,恐怕乐悦并不会想看到你们这样做。”
“我们知道不是你做的,但是这……这不是你男朋友做的吗?”
乐悦妈妈为难的声音响起来时,叶空刚从卡座里起身,要去再倒一杯水。
闻言她顿住了脚步,侧头看去:“我男朋友做的?”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端着杯子彻底转过身来:“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又是谁告诉你们,你们儿子被诬陷了?”
少女的表情一落下来,整个人就立刻显得冷得可怕。
坐在外边的乐悦妈妈怕得立马起身,双膝一软,竟朝着叶空跪了下来。
饶是心态稳如叶空,也不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老人却越发上前,膝行着靠近他,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而显得苍老疲惫的脸,还有浑浊而满是祈求的眼睛。
“叶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我家乐悦不是我们的亲儿子,他是个孤儿,是我们收养来给我们养老的。”
老人语气哀切:“小悦是个苦命的孩子,可他聪明漂亮还孝顺,从小就懂事得要命,我们却是没本事的人,不但没给过他什么好东西,还一直都在拖他的后腿,本来以为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业,还能赚很多钱后,我们就能安心了,可没想到他爸偏偏又得了这么险恶的重病,还需要数不清的钱……”
眼泪从那双眼皮枯皱的眼睛里滚下来,滑过老人满是沟壑的脸,她渐渐开始泣不成声:“我们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母,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而是别的什么家庭把他捡去,他也一定会比现在幸福一百倍。”
叶空瞳孔微微收缩着又退了一步。
老人却再次膝行上前,险些要抓住她的衣角。
“叶小姐,我知道小悦对不起你,但如果不是为了给他爸爸治病筹钱,他不会答应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不会来假意插足你和你男朋友的感情,是他错了,他对不起你,但是他肯定没有真的做什么,对不对?我了解我的孩子,他不是那种道德低下的坏人!你能不能去跟你男朋友解释一下,或者让我们去解释也好——让你的男朋友放过他!”
叶空:……
什么关节被打通。
她脑子里有明确的念头一闪。
还没来得及捕捉,门外突然有明亮刺眼的白光一闪。
叶空猛地转头看去——
闪光灯如山呼海啸,隔着巨大的落地窗迎面汹涌而来,一瞬间就淹没了她和老人一跪一站的身影。
叶空的眼神瞬间沉下来。
她几乎不能相信面前这两个又老又病的夫妻居然也能有这样厉害的演技。
没关的玻璃门在几秒内就被人撞开了,八卦记者和代拍狗仔们纷纷涌进来的时候,叶空只是把视线落下去,冷冷睨着这个还跪在她面前的老人:“不愧是演员的父母,老东西演技这么好,怎么不跟你那个倒贴的儿子一起去演戏?这样没准能早点攒到你们夫妻俩的棺材钱……”
“什,什么?”老人却出乎意料的惊慌失措,“这些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是不是冲着乐悦来的?”
叶空眉头一皱,仔细分辨着老人脸上的表情,却实在找不出半点表演的痕迹——如她所说,要是这个年纪的老人还能有这样天衣无缝的演技,那她进演艺圈也能被称一声老戏骨了。
而且这样虚弱干瘦的身体,一看就是饱经生活折磨,无力再表演的……想到自己刚才说的刺耳的话,叶空难得为自己条件反射式的毒舌感到心烦——倒不是歉疚,她只是讨厌误会别人的感觉。
于是当记者们举着大炮一样的摄像机围拢过来的时候,她抬眼扫去的眼神实在是不能用“友好”来形容。
那简直是能隔着镜头摄住人情绪的可怕眼神,仿佛黑云压城,乌鸦四散,锋利雪亮的刀光下一秒就要割喉见血了,让人内心惶惶,一时间居然不敢乱动。
——
这个场面被同步直播到一个大而清晰的电视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