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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瑶看了眼,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犹豫着,没有再回。
“瑶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栗子担忧地问。
“是吗?”戚瑶放下手机,就着她递过来的镜子看了一眼,“是不是今天的粉底太白了。”
栗子想说不是。
连着两个大夜戏,从午夜到凌晨,冬天的风能刮到骨子里去,她在旁边打瞌睡都要受不了了,何况反复在镜头前调整状态的戚瑶。
这两天她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还没等她说出口,导演又在喊,戚瑶放下热水袋就起身了。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异常纤细,单薄到好像一吹就会飘走。
栗子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始搜索驱寒补身体的食谱。
虫草蒸老鸭,海带猪骨汤。可惜瑶妹不吃海带。
栗子一边翻一边往备忘录里记。
还没等她有机会做,就听片场中间门一阵惊呼。
人群簇拥着向中间门跑去,单薄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向后一仰,没有意识地倒在旁边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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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纷杂。
仿佛这辈子有过深刻印象的地方,都漂浮着梦了一遍。
一会儿是院里昏暗杂乱的角落,一会儿是挂着碎花窗帘的陌生房间门,一会儿是老旧小区里潮湿的楼梯间门。
天旋地转之后,戚瑶倏然惊醒。
眼皮沉重地像生了锈,花费了许多力气,才缓缓睁开。
入眼是白得像纸的天花板,简单的方块拼成一整片,裸露的白炽灯管发出刺眼的光亮。
满鼻腔的消毒水味和右手手背冰凉的触感,让戚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可能在医院。
指尖轻微动了动,冰凉的液体从手背缓缓推进血管,仿佛连带着半边身子都僵了。
眯着眼,恍惚地想了一下,应该是晕在片场了。
她蹙着眉,喊了两声栗子,周围安静,没听到回应。戚瑶费劲地坐起来,右手不敢用力,生怕针管里回血,单手支着身体,去拿柜子上的手机。
头晕眼花,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
她强忍着想吐的感觉,看了一眼时间门,指尖却触到通话记录。
屏幕显示临近中午的时候,她给喻嘉树拨了个电话。
……说了什么呢?
想不起来了。
意识还飘着,她躺回床上去,盯着天花板发呆。
高烧让人神智模糊,又要坠进无休止的纷乱梦境时,听见病房门被推开。
戚瑶费力睁眼去看。
喻嘉树拎着鸡汤上来的第一眼,就看见戚瑶躺在床上,偏头看他,几秒后,睫毛颤了颤,眼眶立刻就红了一大圈。
鼻尖也红了。
人小小的,躺在蓝白色条纹的病床中间门,仿佛占了不到一半的位置。
他顿了两秒,站到床前,伸手去捂那只因为输液而冰冷的手。
戚瑶好像迟钝地反应了很久,此刻就不怕回血了,反手扣住他,在男人手背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
温热的,真实的。
纤长的睫毛颤动一下,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了。
情绪来的毫无预兆,却来势汹汹。
戚瑶牵着他的手,缓慢地眨了眨眼,带着鼻音开口。
“我从前也梦见过这一幕。()”
她仰起脸,眼底泛出粼粼波光,轻声道。
“就是这里,和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高三那年的冬天很冷。
C市在南方,不下雪,但却阴冷。骤然下降的气温让人呼吸时,鼻腔都在发痛,好像吸进了一块带渣的冰
() 。风也是带着刺骨寒意的,能扎到人骨头里。
老年人很难熬过这样的冬天。
奶奶也不例外。
福利院到家里那一截路很窄,冬天时而供电不足,路灯会熄。隔壁户的爷爷时常爱捡一些矿泉水瓶和纸板,堆在楼梯口。
某个奶奶从院里回来的夜里,没留神,踩到塑料瓶,从楼梯上跌下去,就再也没能成功站起来。
从前奶奶一直怀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迷信想法,说老年人一旦进了医院,就很难再出来,戚瑶一直不信。
可是后来她不得不信。
腿摔伤之后,奶奶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一天比一天精神更差。虽然总是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但戚瑶能感觉到,她在离她越来越远。
那时候任阿姨在院里忙得抽不开身,大点的孩子在学校读书,小点的在院里出不来,只剩戚瑶一个被奶奶领回家去的孩子可以照顾她。
她只字不提自己高三的忙碌,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写作业到凌晨,睡三个小时,不到五点起来熬鸡汤,守着小火灶台背书,因为太困而往下栽,滚烫的砂锅烫出的红印至今还留在耳后。
有一天实在太困。
恍恍惚惚间门,梦里梦外都是月考出成绩,她往下滑了一百多名,站在红榜前时惶然又无措,紧紧捏住衣角。
抬眼看见年级前十的照片。
太远了。
戚瑶站在那里,想。
他们实在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