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柳镇。
天色大亮时,袁清言已经做过了早课,并且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公务。他每日天不亮即起,起床后洗漱更衣,然后就是打坐修行一个时辰,运功完毕,神思清明之际就处理公务。
为官以来,日日如此。单论勤勉,满朝上下都少有人能与他相比。
随从送进来清粥小菜,这就是袁清言的早餐了,唯一特异的是米是灵米,菜是灵蔬。这是西晋专为有品级官员下发的供养。作为郡守,每月都会配发定量的下品灵食,比粱米要高一个品级。
在昏暗的天光下,袁清言专心致志地吃着饭,细嚼慢咽,每口饭都要嚼上七次方才咽下,虔诚得近乎做作。政敌甚至因此参了他一本,说他“虚饰做作,沽名钓誉”。
但就是这段最不能被打扰的时光,随从居然直接推开了书房的门,道:“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随从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正常情况下足以杖毙。但袁清言并没有发火,果然门外响起一个柔媚的声音:“不要怪他,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
一个裹得只剩下两只眼睛的女人走了进来,一挥手随从就自行出去,并关好了门,看起来比伺候袁清言还尽心。
袁清言握住一卷书册,缓道:“大巫修行不易,敢进我的书房,是嫌命太长了吗?”
女人轻轻一笑,笑声悦耳:“我是想来和袁大人做个朋友的。”
“朋友?”袁清言自嘲地一笑,道:“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袁某人是个独夫,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现在一个大巫要来和我做朋友?”
“两个聪明的个体之间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有限合作的那种。”
“你想怎么合作?”
“我带来了一个消息,马上巫族就要大举进攻青冥,这次力度空前,与上一场和岳晋山岳帅对决的军力差不多。青冥多半是守不住的。”
袁清言不动声色,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本官还是懂的。如此重要军情,如果属实的话,你打算换什么?”
女人说:“这条消息给了你,本身就能换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你们这些聪明的人族说话都喜欢反着说,不是吗?”
袁清言缓道:“请问大巫姓名?”
“魅影。我是小部落出身,虽是大巫,但处处受排挤,得不到资粮,前路已尽。”女人说完,又补了一句,“和你一样。”
女人离开后,袁清言静坐不动,沉思着什么。
此时门外响起一声惊呼,管家过来禀报:“大、大人,您的亲随刚刚投井自杀了。”
“哦,找个地方埋了吧。”
袁清言铺开笔墨,提笔给陈到写了一封信:“近日巫族异动,似将进兵青冥,且军力雄厚,有后续之意……”
整篇信中,没有一句提到岳晋山。
曲柳镇北侧许家大宅外,一个只露出眼睛的女人站在数十丈外,远远地看着几座大宅。大宅内丝竹声声,一大早的就在饮宴歌舞,实是奢靡骄纵。
女人站了一会,没有靠近,而是转身消失。
那座偏僻小院内,古树上再度浮现苍老面容,说:“这地方已经这么荒凉了,怎么还有巫族来来回回的?她想干什么?”
窗口处依然坐着那红衣妩媚女子,她头也不抬地道:“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人族,想要挑拨离间。”
老树呵呵一笑,说:“愚蠢的巫。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复杂,哪是她能挑拨得成的?”
“不出意外的话,她已经成功了。”
老人的笑僵在了树干上。好在他本来动作就慢,这一僵并不明显。
老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少,说:“要不要把她骗进来杀了?我最近感觉有些营养不良。”
女人并未说话,老树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
女人翻过了一页话本,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你既然已经发现我了,本家来人那几次,为何不说?”
“我还想多活两年。”
“许惊风坐那个位置,你也能接受?”
老树脸上又浮现笑容,说:“惊风这孩子本来就不差,经历了磨难之后更是出色,这个位置自然能坐。只要他还姓许,屁股坐在哪一边并不重要。我年纪大了,就喜欢一手黑子一手白子。”
女人没有搭话,老树试探着问:“前面几次大战,你怎么不出手?”
“在这坐着看书更重要。”
老树疑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秘库也被青冥里那小子启走了。你坐在这里有何意义?不用看着我,我老人家很怕死的,凡事好商量。”
说到这里,老树自嘲地说:“老夫以前当人的时候还是很勇的,没想到现在变成了树反而怕死了。丫头,如果你肯告诉我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不动的话,我就把我珍藏的话本送给你,都是绝本。”
红衣女子淡淡地道:“考虑到你我修为上的差距,你叫我丫头合适吗?”
“尊老敬长,古已有之。再说你年纪也不大,我给你爷爷当爷爷都绰绰有余。废话少说,你还要不要看话本了?”老树难得硬气一回。
红衣女子道:“这里现下是最重要的一处风水节点,能影响整个地域的气运。我坐在这里,别人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