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王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有如钟鼎。
胡氏看了眼门口,咬牙道:“你父亲早亡,我过门就当了后娘,我拉扯你们四个长大,本就不是什么经不起事之人。
“如今你非要逼得我自刎以证清白,我又有什么好犹豫的?我生对得起你父亲,死我也对得起你们!”
说罢,她朝着墙壁就直冲了过去!
这时房门咚地被踹开,怡郡王箭步冲进来,稳稳把她给截住了!
永王一咬牙:“你怎么来了!”
怡郡王双眼瞪得通红:“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来?”
“那你是想怎么样?!”永王怒道。
怡郡王松开胡氏,望着他道:“我倒想问问大哥想怎样?逼迫自己的母亲去死,这是身为儿女该做的吗?!”
永王指着胡氏:“不是我想逼死她,只是你还看不出来吗?她要是会死早就死了,为什么偏偏等到看见你在门外她才撞墙?
“她宁愿被我这个当儿子的反复羞辱都不肯以死证明清白,你觉得她会有多把名节放在心上?
“她这么不重名节,与人通奸又有什么奇怪!”
正常女子名节受到质疑,不都会想着寻死吗?唯独她胡氏被自己的亲儿子逼到这份上还在做戏,她还舍不得死!既然没把名节当回事,那她通奸生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胡氏就是仗着事过境迁没有证据才矢口不认,可是对于宫里来说,这种事情一旦有疑心,那是能随便去除的吗?
他们纵然也不会有证据,但权力在人家手上拿着啊!
如今虽说男女大防不如几百年前苛刻,但礼教仍然是不可破坏和挑衅的,这事放在从前的高家,胡氏都只有死路一条,连带着胡家也要被问责,更别说如今他们成了宗室!
宫里会容许这种事情闹开丢自己的脸?会甘心被她胡氏当傻子耍这么多年?
往大了说这是欺君!
这怎么想都是绝路一条!
她又是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呢?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去折子质问太皇太后,还口口声声自己没害人!
当然她也认定她不会死,可她真死了倒好了,至少也有个态度摆在那儿!
“可是母亲死了,到时候大哥又怎么应对宗正院对母亲死因的疑问?”怡郡王反问他,“就算你逼死了母亲,跟我们又该怎么交代?”
永王咬牙望着被按坐在椅子上的抹眼泪的胡氏,没有做声。
高家子弟向来团结,何况是他一向认为血缘至亲的高榕?逼死胡氏他内心深处也不是狠得下心的,但这信息是李夫人给他的,胡宗元兄弟已经死在她手上了,谁能保证她不会散播给宫里听?
那样一来整个永王府就都被动了,李夫人更可以说他早就知情但是隐瞒了下来,那样他也得获罪!
别说他是自私,生死面前,谁不自私?何况那种后果根本就不是他愿意造就的!
胡氏为了她自己,瞒住了所有人,她若不以死给皇家一个交代,不以此堵住他们的口,难道要等宫里来下旨问罪吗?他可不能保证胡氏的死能够堵住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怒气!
坏的是如今连高榕都相信她……
他站了片刻,重又道:“既然弟弟也来了,母亲就给句实话,他的身世究竟怎么回事?”
胡氏被怡郡王截回来按坐在椅子上,此时也还是在那儿坐着哭泣,闻言并不回答。
永王脸色又青了青:“还是给句实话吧,到时候宫里若真有话下来,首当其冲要获罪的可是你,不是我!
“母亲这么舍不得死,到时候不还是得靠我来替你周旋吗?你不将实情告诉我,我怎么帮你父说话?”
胡氏止泪抬头,看他片刻,先问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永王没吭声。
“是高敏,是那个贱蹄子是不是?”胡氏站起来,方才还悲切哭着的她目光倏然变得狰狞,“是她害得胡家绝后,是她让你来夺回那些田产地契,还有她用你弟弟的身世来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是不是?!”
胡氏苦笑:“这果然是条毒蛇!早知道如此,当初一过门我就该把她弄死!”
永王忍不住道:“这是你做长辈该说的话吗?有什么道理你连个小姑娘都不放过!”
“谁让她是原配的女儿呢!”胡氏脱口说,“有她在,不光我得让她三分,就连你们在她面前也得让三分!凭什么,就凭她母亲是原配!而我只是个必须肚子争气才能得到尊重的继室!”
“可那是你选择的!”永王道,“就算是如此,你也已经生下我了,为何还要跟高幸苟且生子?!”
“因为我再不多生两个,你祖母就要给你父亲收通房!”胡氏红了眼,“高家眼里只有子嗣,哪曾把我当正经儿媳妇看过?
“在生下你之前,我连个死了娘的小丫头都不如!你们都是没吃过苦的,哪里知道人情冷暖!”
胡氏怒火翻腾,声音尖锐到像是要戳死人,昔年的处境想必也使她感到十分憋屈。
但听到这里的怡郡王却倏然失声了:“您这话的意思,我真的不是父亲的儿子?我当真是你跟高幸通奸生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