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停住。
手中即将放落的红宝石换了走向,放到了右侧的托盘之上。
平衡被打破,金秤彻底向□□斜。
左侧的红宝石纷纷滚落,砸落在雨污的地面上,仿佛鲜血溅开。
“看来,最后一枚筹码,被人换了方向。”
他低笑出声,抬步走进梧桐树外垂帘般的雨幕中。
黑靴踏过地上散落的红宝石,宛如踏过一地的鲜血。
*
黎明之前,大雨停歇。
李羡鱼终于在窗前等来了归来的少年。
他像是还未来得及更衣。
玄衣湿透,墨发滴水。
身上的伤势却已在匆促间草草包扎过,至少已不再往外渗血。
李羡鱼捧着手里的银烛灯小跑上前,抬起羽睫望向他。
似想问,却又不敢启唇。
最终,只是递给他一方干净的绣帕。
临渊伸手接过。
他垂眼看着上面姿态轻盈的玉蜻蜓,低声问她:“这三日中的事,公主想从哪里听起?”
李羡鱼迟疑下。最终问道:“临渊,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昨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临渊拿出两张红宝石面具递给她:“臣在摄政王府中找到了这两张面具。便独自去了一趟明月夜。”
李羡鱼伸手接过来,视线被其中一张上格外不同的火焰纹路吸引过去:“这是?”
临渊答道:“这是明月夜主人的徽记。”
李羡鱼指尖收紧,面具上冰冷的触感传来,令她的呼吸微顿。
她似不可置信,好半晌方艰难出声:“皇叔,便是明月夜的主人?”
临渊道:“是。”
李羡鱼轻咬了咬唇,努力忽略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继续问下去:“你在明月夜里做了什么?”
她道:“为何皇叔的影卫,会说你拿了摄政王府里的东西。”
临渊答:“臣拿了这两张面具,以及账本。”
他顿了顿,道:“摄政王这些年来招兵买马,囤积粮草,购买军备,足以证明他有谋反之心的账本。”
李羡鱼一震。
她艰难地问:“那昨夜——”
临渊垂下羽睫。
“臣替公主做了决断。”
他道:“臣将这些账本,丢到了太极殿外。”
“当夜,摄政王意图谋反。东宫率兵围府,靡战一夜,终是得胜。”
李羡鱼面色微白,倾身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如语声颤抖:“谋逆是大罪,那皇叔,皇叔……”
临渊垂眼:“暂且收押宗人府,皇帝要亲自审讯。”
临渊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他知道,李羡鱼比他更为清楚,谋逆是何等的大罪。
审讯过后,终是难逃一死。
甚至摄政王的族亲,甚至是一些过从甚密的皇室子弟,也不能幸免。
李羡鱼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面色苍白,连连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皇叔要建立明月夜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他要谋反。为什么皇兄与皇叔之间,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不可。”
她拿手背捂着眼睛,哽咽低声:“我想去东宫,问问皇兄。”
临渊沉默一瞬,道:“公主不若去问摄政王。”
他对李羡鱼伸手:“若是公主想去,便要赶在晌午皇帝提审之前。再晚,便来不及了。”
李羡鱼望向他,慢慢忍住了泪意,轻点了点头。
*
时近冬日。一场夜雨后,更是清寒。
宗人府前栽种的松柏上,也已结起了淡淡的霜花。
李羡鱼将自己裹在厚实的兔绒斗篷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她将自己的玉牌递给守门的金吾卫查验:“我过来探望皇叔。”
金吾卫闻言愕然。
他在此当值十数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谋逆这等大罪,还有人敢前来探视。
李羡鱼见他不说话,便又轻声问道:“是父皇不许旁人探视吗?”
金吾卫回神。
皇帝并未下这样的命令。
于是他对李羡鱼比手道:“公主请随我来。”
李羡鱼轻轻颔首,抬步迈过了宗人府高高的门槛。
摄政王被囚禁在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内。
他坐在一张石凳上,双手撑膝,脊背挺直,永不弯折。
像是依旧是那名威仪赫赫的摄政王,而不是皇城内的阶下囚。
李羡鱼鼻尖微酸。
她取出张面额不小的银票递给领路的金吾卫:“我能与皇叔单独说几句话吗?”
金吾卫对她拱手,回避到出宗人府必经之路的走道上:“公主还请快些。”
李羡鱼往石室前行去。
未到近前,阖眼小憩的摄政王蓦地睁开鹰眸,锐利地看向她。
“嘉宁?”他皱眉:“你来宗人府做什么?”
李羡鱼忍住哽咽,低低唤了声‘皇叔’。
她垂着羽睫,语声很轻:“嘉宁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摄政王道:“你问。”
李羡鱼将手探进自己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