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被带上了船, 没人绑他,也没谁看管。
一个病鬼,毫无威胁。
甲板上的船手嘬嘬烟屁股, 随手弹进河里,船身突然一阵颠动,他及时抓住护栏, 啐了一口吼道:“娘的, 开船也不喊声!”
这艘船规模比运树的那艘货船要小很多,藏得也更加隐蔽,幽灵一样将河面上的芦苇荡倒影破个稀烂。
船舱里的煤油灯在晃。梁白玉躺在钢丝床上, 今年都没回过村的黄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
黄医生的身上有很浓的烟味, 青色长衫下是一场人间庸俗**的余温。
一道粗哑难听的嗓音从他背后响起,“怎么样?”
他没出声。
直到后面的人将手上盘着的俩核桃扔桌上, 他才开口:“肺不好。”
“就只是这样?”
黄医生面对质疑, 不卑不吭道:“赵老板, 我医术有限, 你可以等船靠岸了,带他去大医院看看。”
“你救过我的命, 我是信得过你的。”赵文骁叠着腿,“他去年就开始咳血了,咳了这么长时间, 还能活吗?”
黄医生回:“生死有命,我是医生,不是上帝, 没办法给出绝对的答案……”
赵文骁不耐烦的打断:“我就想问你, 他是不是快死了。”
“不是。”黄医生见床上的人眼睫轻轻抖动, 他睁大眼调整表情, 做好了跟对方四目相视的坦然清高,以及对看惯生命终结的平淡,然而他以为的事并没有发生。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
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内心戏。
“那就没必要再费别的劲了。”赵文骁说,“你药箱里有他吃的药吗,给他喂点,他那副样子晦气。”
医者父母心,黄医生掐住梁白玉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将一支跟他不对症的药倒了进去。
背后靠过来苦涩的信息素,黄医生腿一软,听alha问:“他的腺体是怎么回事?”
“过敏了。”他抹了把发红的脸,退到一边去丢空掉的药瓶。
赵文骁俯视消瘦得像个纸片人的梁白玉,他有只眼睛去年腊月二十九那晚受过很严重的伤,半瞎了不说,还留下了丑陋的疤。
现在他的四肢虽然能走能动,但他的身体也跟从前没法比,内里亏损了很多,吃再多的补品都补不回来。
这一切全是拜陈砜所赐。
陈砜是梁白玉这个贱人勾搭来的野狗。
赵文骁的面部肌肉痉挛了几下,他弯腰去抚梁白玉的长发,手上的动作很温柔,眼底却并无情感波动:“那有能用的药?”
“没带。”
赵文骁扫视梁白玉溃烂的腺体,没有要碰的迹象:“都成这样了,还能跟人在河边说笑看月亮,想必一时半会不上药也死不了。”
末了就摆手,“你出去吧。”
黄医生一顿:“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比较好,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也能……”
“出去。”赵文骁没看他。
黄医生被涌过来的冰冷信息素压得喘不上来气,后颈布满深浅红痕的腺体都在颤栗,他白着脸,浑身发抖的匆匆走了,走时的背影软弱又可怜。
快四十岁的oga了,模样也一般般,对正值壮年生活富裕的高等级alha来说,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而已,临时标记都是施舍,更别说是成结永久标记了。
明知连档次最低级的发廊小妹小哥都不如,还是不肯走,一厢情愿。
世上千千万万人,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活法。
船舱里静了下来。
赵文骁坐回原来的地方,他的大半个轮廓都被暗影覆盖,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有风不知从哪挤了进来,煤油灯里的光闪了一下,赵文骁豁然起身冲到床前,一把扯开梁白玉的花衬衫领子,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提起来点,再往下按。
暴露在赵文骁视野里的后颈细白如瓷,没有什么痕迹。他把梁白玉的衬衫拉开,入眼的肩膀,锁骨……都干干净净。
赵文骁眼底的戾气这才减去不少,他倏地抬起眼帘,撞进了梁白玉长着血丝的眼里。
“当初说好的年三十过完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赵文骁若无其事的把他被扯掉扣子的花衬衫拢了拢,笑着说,“我来接你了。”
梁白玉的呼吸声很弱,他像被塑料袋裹住了脑袋,眼前是一个个扭曲的鬼怪,龇牙咧嘴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赵文骁把他搂进怀里,释放出的信息素温温柔柔:“晚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
alha就跟失忆了似的,忘了去年雪地里的拳脚相加跟辱骂,记忆还停留在那晚之前。
但被踹被铁棍打的感觉,一定没忘。
肩头一湿,伴随着血腥气,赵文骁仿佛没发觉梁白玉在呕血,他语态亲昵道: “小半年没见,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都,怪我,应该早点回村接你的,让你受苦了。”
梁白玉的嘴边跟下巴都挂着血丝,他沙哑出声:“你雇猎手……”
一股暴力将他按到床上,脖子一痛,赵文骁咬着那块肉不松口,见血了还要啃噬几下,冷笑着说:“那狗东西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