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楹很早地就抱着这件氅衣前去东宫。 紫貂皮大氅毕竟不是她这样的公主可以拿出来的东西,是以她还特意用一块绸布包裹起来,虽然看上去颇有些欲盖弥彰,但也总比被人看到自己手中拿的衣物是什么好。 她原本只是想着用普通的布帛随意包裹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绸布。 红荔与绿枝今日将之前的旧衣物拿出来缝补了下,看到明楹出去,也只是随口问了句,没有再多问。 明楹用借口遮掩过去,随后沿着偏僻的道路前往东宫。 好在春芜殿附近寻常并无多少人经过,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东宫。 其实东宫附近也并无什么往来的人,但却不是因为偏僻,而是因为东宫太子傅怀砚素来不喜旁人打扰,是以寻常人怕惹得太子殿下不喜,所以通常也不会在东宫前经过。 明楹凭借记忆找到偏门,没有在门口等上多久,就看到之前那个叫做川柏的长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手指轻轻碰着自己手中的氅衣,“皇兄先前让我将这件衣物还至东宫,皇兄素来繁忙,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叨扰了他,所以……能劳烦你转交给他吗?” 这川柏哪里敢接,他作为傅怀砚的长随,哪能不知晓自己家的殿下打的什么主意。 川柏此时稍低着眼,就看到这位纤弱的公主殿下清澈的瞳仁,眼中带着几不可见的恳切。 大概也不是并不想遇到太子殿下。 但这事,川柏也做不了什么主,稍停了片刻便道:“殿下在此稍等,容我先去禀告。” 明楹听闻这个答案,倒也并没有意外,面上依然是带着笑意,只轻声道:“有劳。” 川柏道了几句不敢,随后转身向前走入殿内。 大概盏茶功夫,明楹就看到川柏从殿内出来,面上的神色稍微有些复杂,尤其是对上明楹的视线的时候,有些心虚的低下眼。 川柏走近,清了一下嗓子,“额……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公主今日拿来的东西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他视若珍宝,旁人不得轻易触碰,所以还要请公主亲自送到殿中。” 明楹大概就已经猜到他根本没这么轻易地让自己离开,倒也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手指稍紧了紧。 她温声与川柏道谢,随后抬步走向东宫殿内。 昨日的风寒今日加重了些,她怀中抱着裘衣,只觉得脚步虚浮,脑海之中都有些混沌。 好在她素来谨慎,纵然是身子不适,看上去也和以往一般无二,也不会有什么人看得出来。 这件氅衣不能多留在自己那里,虽然红荔和绿枝并不常来寝间,但是自己这段时间风寒,保不齐什么时候发热了她们前来寝间照顾自己,若是被看见了这大氅,实在是不好解释。 所以哪怕是今日有些不适,也还是前来了东宫。 殿中散着檀香味,明楹从前前来东宫,去的最多的也只是寝间,还是第一次到书房中。 殿中上下并无什么冗余的饰物,书桌之上只有一枝素净的梨花插入白瓷瓶中。 傅怀砚察觉到有人进来,稍稍抬眼,随后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 明楹将怀中的氅衣往上提了提,“皇兄之前让我濯洗过后的氅衣我已经送回东宫了。” 她看了看傅怀砚面前的奏折,“皇兄身有要务,我就不在此过多叨扰了。” 明楹说罢就准备告退,刚刚抬步的时候,倏然听到传来一声清冽的声音。 “等等。” 傅怀砚缓步而来,弥漫而来的檀香味依次递进,他稍低了低眼,没管她怀中的那件氅衣,只问:“声音怎么了?” 明楹因为风寒,反应显得有点儿迟钝,反应片刻才抬眼:“嗯?” 傅怀砚倒是很有耐心的样子,稍稍抬眼:“哑。” 其实确实也只是一点,不似平时清越而已。 明楹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差别都能被他察觉,心下稍顿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事。” 傅怀砚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目光之中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却又让人觉得,好似一切微小的变换他都洞若观火。 明楹被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慌。 傅怀砚站在她面前,在静寂的殿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轻声叹了一口气。 随后抬手抵上她的额头。 他的指腹很凉,覆上肌肤的时候,好似古刹钟鸣,带着雨后清冽的尾调。 指腹下的温度灼热。 傅怀砚低眼看她,“这就是皇妹所谓的没事?” 她眼中有点儿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风寒,现在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像极一只被人遗弃的狸奴,有点儿怕人靠近,又有点儿渴望。 怀中还抱着那件氅衣。 傅怀砚心下稍顿,然后随意地将那件氅衣从她怀中抽出,垫在黄花梨圈椅上,下颔微抬,对着明楹道:“坐。” “不必了,只是风寒而已,皇兄。”她抬起眼睫,“我早间已经用过药了。” 傅怀砚摸了摸自己手上檀珠,“皇妹。” 他拉着她的手腕,发现就连这里也很烫,他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随后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孤不是在和你商量。” 氅衣被垫在圈椅上。 明楹之前就应当知晓这件衣物的触感,但她那时在荒殿上,也并无暇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因为傅怀砚当时吻了下来。 她只能听见荒殿上耳边穿过的风声,还有他倏然落下的吻。 是在惩戒。 而现在身下的触感却清晰的传来,果然是珍稀到不可多得的皮料。 坐在这件氅衣之上犹如陷在层层叠叠的绒布之中。 明楹在这个时候想起傅怀砚之前说的话,怕他又要让自己将这件氅衣带回去重新濯洗,闷声道:“皇兄不是说这件氅衣对你而言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