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瞳很亮。 一点都不像是面对上自己的退缩。 也是,当初在坤仪殿中,对上霍离征的画像时,她就看得很认真。 她是当真在为自己筹谋以后要嫁的人选,也是当真从未一丝一毫地对自己在意过。 傅怀砚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檀珠,声音很沉。 “之前皇妹问孤到底所图什么,孤以为皇妹早就已经猜到。” “孤所图的,从始至终,都是皇妹你。” 他低眼看着明楹。 “东宫内并无任何姬妾,霍离征可以给你的,孤也可以。” 他的一字一句,缓缓地砸在了明楹的心间。 她倏地抬眼,只看到傅怀砚垂下来的视线,遥遥如远山雾霭般的瞳仁,漆黑淡漠,看不透情绪,却又丝毫不似作伪。 明楹从来没想到,傅怀砚居然会这么答。 她其实一直对未来所嫁何人并无什么太大的期许。 无论是霍家,还是其他的氏族,亦或者只是其他泛泛的中庸氏族。 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傅怀砚。 天家无情,傅怀砚又是自幼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随意的几句话间就可以让傅玮深陷囹圄,纵然是他现在对自己有些许的情意,那又能如何。 不过只是因一场荒唐而起的旖念。 她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傅怀砚当真能娶她,在日后言官的唾骂之中,又是否很快地厌弃她,甚至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 她并无依仗,从前的明峥和明夫人能以命护着她,可是父亲早就已经死在宣和二十二年的春末,母亲又在后来的宫闱中郁郁而终。 明氏视她如忌讳,不会在意她的生死分毫,倘若日后当真在宫闱之中遭遇困境,被傅怀砚厌弃,她又能求谁? 她在宫中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只是希望日后可以如寻常世家女一般,日后与丈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是偏偏与傅怀砚有了牵扯。 明楹在宫中见过太多原本犹如鲜花一般的宫妃了,只能在短暂的宠幸之中鲜活片刻,失去滋养后,又很快地枯萎如残花,再无半分生机。 比如楚美人,又比如无数说不上名字的美人。 她们都曾经是广为人知的光彩照人,此时却又连日后的希望都看不到,只是遗忘在宫中的砂砾。 甚至为了谋求生路,另寻出处。 她们每一个都相貌出挑,身材窈窕,可是却又难逃后来的那般境地。 所以纵然是傅怀砚在她面前说起什么都能给,那她也赌不起。 毕竟日后胜负皆在傅怀砚一人掌握。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明楹许久都没有应答傅怀砚刚刚的话,傅怀砚也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回答。 直到许久后,明楹抬着眼,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皇兄要怎么才愿意放过我。” 宫灯被风刮过,晃荡着撞到了旁边的宫墙。 风声疏疏,恰如细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她仪态一向都很好,即便是处于这样的境地,也依然不见窘迫,脊背纤细却又挺直,方才被他系过的外衫稍显空荡。 却是在问他,怎么才愿意放过她。 傅怀砚的喉间上下滑动了一下,手指缩起,沉默片刻。 “让皇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他拨过一颗檀珠,接着问道:“皇妹认回明氏那日宫宴,在东宫内发生了什么,皇妹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