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轻觉得,他是不是该荣幸自己长了一张让凌画瞧得上的脸,否则,她夫君的位置,绝对轮不到他。
不说京城那两位,沈怡安与许子舟,暗暗心仪,只说漕郡,今日书房这两位,一个明目张胆,一个默默交付。
他们唯一差的,大约就是一张脸了。
宴轻放下茶盏,笑着说了句,“我夫人会沏各种茶艺,曾经一个时辰,沏了二十多种茶,每一种茶,都能被她沏出花样来,不知孙大人茶艺是否也到了这个地步?”
孙明喻摇头,“在下不及掌舵使。”
宴轻笑,“孙大人无需谦虚,若是有时间,在下也想多品品孙大人沏的各种茶艺,是否能与我夫人一较高下。”
孙明喻依旧摇头,“在下与掌舵使差之远已,也就只这一种茶沏的好,让小侯爷见笑了。”
宴轻闻言又喝了一口茶,似乎这时才品出味来,笑着说,“这玉茗香是我最爱喝的茶,怪不得这么好喝。”
孙明喻有一瞬间的僵硬,一时没了声。
林飞远在一旁瞧着,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宴轻欺负时,大约也是这般想吐血,他虽与孙明喻时常有些不对付,但也不妨碍心里知道他们才是同盟。
他有些不能忍地说,“原来玉茗香是小侯爷爱喝的茶吗?看来与掌舵使口味大有不同,我们掌舵使最爱喝的茶是雨过天晴,产自雾山,产量十分稀少,雾山在清河崔氏的地盘,正好产雨过天晴的那一座山是在言书名下,所以,每年雨过天晴采摘的季节,言书都要让人不远千里送来,也不过就那么一斤而已,三年了,从不落于外人之手。今年掌舵使将雨过天晴早早喝完了,才无奈退而求其次,喝这玉茗香。”
言外之意,宴小侯爷,您最爱喝的茶,也不过如此,您本人,也不见得是掌舵使的上上之选。
宴轻瞬间对林飞远刮目相看,还以为这家伙不禁欺负就偃旗息鼓了呢,原来不是。他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从来就没落下风过,无论是以前年少时跟人打架,还是如今噎人耍嘴皮子,他笑着扬起眉梢,“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凌画,“言书是谁?”
凌画已坐下身,刚拿起卷宗,便听到了三人你来我往的话,她并不打算出声,但如今宴轻把话头递给了她,她就不能不理了,于是,笑着说,“言书姓崔,出身清河崔氏名门望族崔氏旁支,三年前游历到漕郡,恰逢我授皇命接手江南漕运,他牵扯到了一桩案子里,我爱惜其才华,将其留在了漕郡。”
宴轻恍然,“我好像听王六说过他,如今外出了?还没回来?怪不得没见到。”
凌画点头,“外出了,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这一回绿林扣下的三十只运粮船,因是运往清河崔氏的,所以,言书回了崔家一趟,出面请清河崔氏宽限些时日,否则,事情出了这么久,我在京城又没立即赶来,拖到今日还没解决,便有些说不过去,清河崔氏那边没闹起来,也是多亏了他出事后走这一趟,否则我也不能不急不慌地坐在这里。”
宴轻问,“一个崔氏旁支,便有如此分量吗?”
凌画笑,“清河崔氏嫡系子孙,两代以来,都没多大建树,旁支有两人却崭露头角,一个便是崔言书,他年少时,便已将崔氏三分之一的产业攥到了手里,游历到了漕运后,因看准了漕运这块香饽饽,便插了一脚,否则我当年也不能因为一桩案子,便捏住他的把柄,将他留在漕运。”
言外之意,你说他在清河崔氏族里,有没有说话的分量?
宴轻啧啧,“厉害啊。”
她的手底下,就没有没能耐的人。
宴轻拐了个弯,又转回了早先的话题,“雨过天晴好喝吗?”
凌画笑,“明年春茶下来,给哥哥尝尝。”
她扫了一眼林飞远,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斟酌着说,“我这三年来,也不是白喝了他的茶,他在清河崔氏那三分之一的产业,若没有妥善的经营,只会日渐缩水或者被人蚕食,毕竟清河崔氏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出身旁支却耀眼的人,那人哥哥大约知道他的名字,叫崔言艺,同是言字辈,他比言书心狠手辣。”
宴轻眯了一下眼睛,“你说的对,我还真知道,据说他如今把控着清河崔氏的话语权,整个清河,十句话有九句如今都要听他的,金秋要参加科举。”
“没错。”凌画点头,“他把控了清河崔氏那三分之二,言书想守住自己的三分之一十分不易,所以,我帮他,每年喝他一斤茶,也不过分是不是?”
宴轻“嗯”了一声,“是不过分。”
凌画温柔地笑,“就知道哥哥懂我。”
言外之意,别人都不懂她,尤其是林飞远那个笨蛋,给她上眼药,等事情忙过了,不怎么用他的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他。
宴轻心里舒坦,“看你的吧!大半夜的,不耽搁你了。”
凌画点头,拿起卷宗继续看。
宴轻似乎也没了与林飞远和孙明喻聊的兴致,捧着卷宗,也打算好好看看宁家。
林飞远瞧着二人,心里唏嘘,他就从来没见过凌画对谁这么温柔的说话,她面对他们,素来都是冷静的平静的清明的,眼神哪怕是浅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