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周朝长也就算了,待遇好点就行,可偏偏工资也不咋地,甚至早期实习还得倒贴钱。工作又苦又累,近几年医患关系还紧张,遇到不讲理的病人不仅拿他没办法,还得提心吊胆,生怕反被一刀做掉,身心压力巨大。”
唐婉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
高一高二时期,赵慧娟时常在唐婉耳边唠叨,希望她大学读医,待遇好,社会地位高,家里多一位医生也能防止意外。
结果扭头从医院回来,又开始吐槽医生黑心没道德,只会赚钱,小小一个感冒还要她做这做那的检查。
唐婉很想跟赵慧娟说,不做检查医生怎么知道你的病症?而且你去的还是三甲医院,医生肯定先入为主,将病情往大处想。
思量再三,唐婉最终没有说出口。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很难的,尤其是后辈对长辈。
长辈只会认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凭什么听你的。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让你思想转变了?”唐婉问道。
静默良久。
赵诗晨似乎终于想好怎么说,缓缓开口道:“我初一认识了一个女生,她长相一般,朵拉头,戴一副黑框眼镜,学习努力,成绩名列前茅,平日活泼开朗,跟班上的人关系融洽。我和她是同桌,后来成了好朋友。我俩经常较劲,看谁的成绩好,输的一方请赢的一方喝烧仙草。”
“你俩谁赢的多?”
“早期我输多赢少,一个学期我顶多能赢她一次。后来升到初三,我们攻守互换,我冲到年级前五,她却是一路下跌,由原本的前十,跌到连三十名都进不去。她学习依旧勤奋,也没有被其他人带偏,更不沉迷外物,可就是止不住成绩下跌的势头。”
唐婉多少能猜到其中原有。
有时排名下滑,不是退步了,而别人进步了。
特别是初中,知识不够深,部分吊儿郎当就能排年级四五十的学生,一旦捡起书本,认真学习,成绩立马就能飙升一个层次。
这种情况到了高三依旧会有,不过高中知识面广,知识点也多,甚至彼此间有关联,黑马出现相对少了许多。
赵诗晨不知唐婉心之所想,继续道:“渐渐的,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与班里人日渐疏远,也包括我。中考过后,她彻底没了联系,我从别人那打听到消息,她中考考砸了,市中、春华一个没考上,就连次一级的高中的分数线也够不着,最后去了一所毫无名气的普通学校。”
“你没主动去找她吗?”唐婉轻声问道。
“找过,当然找过,中考成绩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找她,结果她全家搬走了,搬哪了也没人知道,打电话显示空号,qq、vx发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如同人间蒸发。”
唐婉微微低头,一堵无形的墙压在胸口处,压得她难以呼吸。
她和徐年情同姐妹,试想一下,万一某天徐年也来一个“渐行渐远渐无书”,唐婉估计自己得哭死。
十来年的好朋友突然失去所有联系,跟死了个亲人有什么区别?
赵诗晨接着道:“自那以后,我每每想起她,总会感到遗憾,相处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远了呢?”
“后来你们如何联系上的?”
“去年国庆,我接到她的电话,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我很爽快的答应了。她几乎没有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朵拉头,黑框眼镜,笑容灿烂,活泼开朗。我们一起逛了商场,买了衣服,看了电影,找了一条美食街从头吃到尾,聊了彼此的近况。”
“你没问为什么会消失?”
赵诗晨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问,我不敢问,就连qq、vx都没加。好不容易续上的缘分,我怕她又会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人。我只约她元旦出来玩,她说可以。”
元旦。
联想到先前赵诗晨说的抑郁症,唐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
赵诗晨眼眸低垂,浓郁的情绪朝唐婉张牙舞爪的扑去。
“元旦那天我打了她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她妈妈。她妈妈跟我说,她在一周前去世了。我问怎么去世的,她妈妈说,抑郁症,没看好,半夜跳楼了。我又问,有没有留下东西,她妈妈说没有。”
说完,赵诗晨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在她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夜深人静,不留一物,这是去意已决,毫无留念。
唐婉心里堵得慌,却只能抿紧嘴唇,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眼。
她能被赵诗晨的情绪感染,但没有相似的经历,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无法感同身受,再多的言语安慰,也不过苍白无力。
“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明明前两个月还有说有笑,也约好下次再一起出去玩,怎么说没就没?而且连一张纸、一个字都不留下,为什么她可以这么狠心?”
说着说着,赵诗晨的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不断颤抖。
直到最后,赵诗晨再也压制不住眼泪,蹲下身,把头埋进膝盖,闷声呜咽。
唐婉无法给出回答。
她没得过抑郁症,理解不了抑郁症患者的心理。
她只能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