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才多少案子? 柳贺上任后查案查得十分勤勉,破案又快,有他坐镇,扬州府这一年的案卷数一直在减少。 可自柳贺张贴了告示后,竟有足足五十灶户贩卖私盐,若是依考成法对地方诉讼的要求,仅这一项上,柳贺恐怕就讨不得好! 付推官觑着柳贺神色,他本以为柳贺听完后会勃然大怒,谁知柳贺神色竟与往常无异。 柳贺问:“灶户贩卖私盐者,可有盐商胁迫之因?” 见柳贺如此镇定,付推官汇报时也变平静了许多:“有……查到了盐商十数人,这些灶户均受盐商所雇烧盐。” “本官知道了。” 付推官将发生之事列于纸上,柳贺仔细看了一遍,付推官事做得细,因而柳贺得以知晓,灶户于何日何地贩卖私盐被抓。 付推官这纸上列出的,一共涉及了扬州府七十多户灶户与盐商。 柳贺一挑眉:“瞧瞧,人家发难来了。” …… 果然,待付推官将事报与柳贺知晓,那一厢,府中官吏已按告示中要求的那般,将那些灶户与盐商抓住,投入府衙大牢中。 此事所涉人员众多,因而到了第二日,如柳贺所料的那般,府衙门前挤满了人。 “我等要面见府台!” “府台大人,我爹是冤枉的,府衙为何无故抓人?” “府台大人!” 扬州府中的灶户世世代代都是灶籍,以烧盐为生,他们定居于此,柳贺此次抓了五十人,这些灶户们父母兄弟、叔伯远亲皆居于此,亲朋被抓了,众人便齐聚于扬州府衙,一眼望过去,这一早,府衙前集聚的百姓竟有千人之多! 除此之外,也有盐商家中的亲眷,灶户们喊冤,嚷嚷着柳贺不公。 “府台大人定要给我等一个说法,我爹并未贩卖私盐,府衙无凭无据就将我爹给抓了,还有王法吗?” 府衙前聚集了这般多的百姓,又是人人喊冤,口中骂着柳贺这个贪官,不一会儿,扬州府中许多百姓都聚在此处,探看着府衙前的动向。 可无论府中百姓如何喊叫,府衙大门却是紧紧闭着,许久都未打开。 此时,一顶小轿越过人流,一旁的灶户家人们识得引路的兵丁身份,便纷纷跪在轿前:“盐司大人,为我等评评理吧!” 王盐司缓缓下轿,弯腰将一灶户扶起:“老人家,你的冤情本官已知晓,本官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盐司若能救下我爹,盐司的恩情,小人来生结草衔环再报!” 王焕在府衙前站立了片刻,吩咐左右:“来人,撞门!” 他左右兵丁听了令,立时用了铁棍去撞开府衙大门,正撞了两下,府门却从里打开了,众人视线之中,一名绯袍官员缓缓自门内走出:“王盐司,此时未到衙参之时,将我这门撞坏了,下官还得找人来修,岂不是十分麻烦?” “柳府台。”王焕义正严辞道,“柳府台可瞧见这门外群情激愤,身为一府主官,柳府台此时岂能安睡?” 柳贺目光向前,府衙外乌压压地挤着百姓,一见柳贺露面,百姓们便都跪倒了:“府尊大人,我等有冤啊!” 柳贺道:“将你等冤情细细道来。” 那人便道,自己是兴化县的灶户,家中兄弟晨间出门上工,到了晚上还未归来,家中派人去寻,才知兄弟因贩私盐被官府抓了,他打听了一圈,附近灶民因此事被抓的竟有二十余人! 此人道:“我兄弟生性老实,杀头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柳贺看向一旁的付推官:“付推官,可有此事?” 付推官低头道:“府台,依府台之令,下官是查到实证才派人去抓的,都是当场抓获。” “这么多百姓喊冤,你可瞧见了?” 付推官并未直视柳贺双眼,只一直低着头。 “府台,这孙二牛是在兴化县一处河堤旁被抓获的,被抓时,他手上还有半斤盐,被抓之时,孙二牛也未说什么。” “柳府台,本官却要说一句了。”王焕道,“这些灶户早不卖盐,晚不卖盐,为何偏偏集中在了这几日,其中似是有隐情啊。” 柳贺疑惑道:“其中有何隐情,还请王盐司赐教。” “那自然是你柳府台滥抓滥诉,威吓灶户。”王焕换上一副严肃语气,“你在府中张贴告示,令得灶户们心神不宁,无心灶事,扬州府中贩卖私盐之事本就极少,偏你柳府台为彰显功绩,将无辜灶户抓获,才致使今日之事。” “柳府台,我等为官,一有不慎便极可能激起民变,我等当谨之又谨,慎之又慎,今日之事,本官已上奏天子,你且稍待,再过几日,天子定要治你一个暴虐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