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魏春平开着石子场,是村里的首富,可能的意外之财对他影响不大。 可人就是这样一种贪心不足的动物。 当有一份真挚的财物放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没有把握住,就感觉比从自己兜里掏钱都难受。 就像如果一个民工老老实实打工,老老实实挣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工资,生活平平淡淡也没什么。 可你要是中了五百万忘了去兑奖,那么整个人生就毁了。 从此每天都陷入痛苦悔恨当中,痛心于自己那五百万啊! 魏春平和王翠花看到大哥魏春安家里存着如此多的用品,而且眼看着人们有钱花不出去,想买东西买不到。 他们两口子就联想到,自己家里有钱,当时大仓来卸货,要是把家里全部卸满,现在不就发大了? 那可就不是村里首富的问题,而是全镇的首富啊! 两口子就是悔恨错失了一个成为全镇首富的机会。 而且看看他们作为大仓的亲舅,居然连那些叔伯的舅舅都赶不上。 叔伯兄弟家里都存着不少的货物,手里有货,心里不慌。 反而他这个做亲舅的,却是两手空空。 明明手里有钱,却是什么都买不到。 而且据说过几天,手里的钱就会变得像碎纸一样不值钱。 两口子的心里比吃了屎都难受。 悔恨恼怒之余,王翠花对着虚空里的大仓破口大骂。 这事过后一直对大仓耿耿于怀,深以为仇。 过了些日子,眼看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大仓娘逢年过节都要回娘家,给老父亲、老母亲送点过节的礼物。 王翠花早就预备着这一天了,知道节前大姐肯定要来送东西,整天留心观察着大哥这边的动静。 终于这一天发现大姐来了,就跑到大哥家门外,跟一群妇女聊天谈笑。 那些妇女感觉很奇怪,因为王翠花住得离这边比较远,而且她们家跟大伯家关系不好,也是几乎不上门,几乎不来往的。 王翠花很少到这边来啊。 不过她既然凑过来参与聊天,妇女们肯定不会排斥她。 说白了,是不敢排斥她。 虽然王翠花一直以来——包括在娘家为闺女的时候——在村里人缘一直很差,但她家现在是村里的首富啊。 这要换了上去几年,人们对名声看得很重的时候,像她这种尖酸刻薄,占不到便宜就感觉吃了亏的人,在村里会很孤立。 村里人不会跟这种人来往。 但是这两年人们的思想渐渐变了。 老百姓的思想观念渐渐变得实用起来。 一个人名声臭,别人固然对她印象很差,但是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嫉恶如仇,不再孤立她。 至少大多数的人,会看在她家有钱的份上,不但不会孤立她,反而会去巴结她。 毕竟跟有钱人关系搞好了,万一自家哪天遇到点困难,需要借钱的时候,或许会求到村里的首富。 也就是说思想变得实用,人们的行为也跟上来了。 王翠花加入一群妇女的聊天,妇女们对她表示很欢迎的样子,很快变成了以她为中心的聊天。 也就是说,大部分妇女都变成了捧哏,而王翠花成了逗哏,主要就是听王翠花信口开河,妇女们在旁边附和。 说了一通没用的,王翠花渐渐开始对着大伯家说一些指桑骂槐的话。 “人家不是说了吗,让儿子打杀,强过绝户疙瘩。 可是光有那么多儿子有什么用,一个一个干巴巴的打了光棍子,到时候不还是个绝户疙瘩。 那么多儿子一根一根的打光棍子,我看还不如直接别养儿子,直接绝户多省事儿!” 一开始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妇女还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可是看她一直朝着春安家使劲,嗓门越来越大,眼看就不是聊天,而是朝着院里大骂了。 妇女们这才终于看明白王翠花的真实目的。 因为妇女们知道大仓娘今天来了,而她们也知道大仓二十五六了,二仓也二十三四了,后边俩小的弟弟眼看也长起来了。 到现在为止,大仓娘一个儿媳妇也没看上呢。 不得不说,对于农村人来说,儿子齐刷刷长起来,到现在一个媳妇都没进门,确实是很愁人的事情。 可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王翠花作为大仓娘的兄弟媳妇,实在不应该拿这些话刺激她啊! 这些妇女里边就有前些日子留下大仓货物的,算是受过大仓的恩惠。 一看王翠花是冲着大仓娘来的,她们一个个就悄悄走了。 惹不起躲得起,至少她们不会在这里附和着给王翠花帮腔。 大仓娘正在里边跟娘家人吃饭呢,听到外面传来兄弟媳妇大喊大叫的声音。 声音很大,喊叫的内容清清楚楚传到大仓娘的耳朵里。 大仓娘这几年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但是唯一的心病就是老大拖着不结婚。 虽然她知道老大并不像村里的光棍一样娶不上媳妇,而是因为心里装着谁知道是谁的某人,在等着人家呢。 但是不管什么理由,事实就是大仓娘今年快五十了,跟她同龄的很多妇女都孙子孙女一大群了。 而她的孙子孙女呢? 除了在村里人眼里不好看,而且儿子迟迟不结婚,这也耽误人口啊! 大仓从十八就订了亲,散了以后就封住了。 一年一年拖下来,大仓娘的心病一年比一年厉害。 今天听着兄弟媳妇在外边高声叫嚷,不但是揭短,还加上了恶毒的诅咒。 大仓娘一下子就火了。 她自认为到现在为止,自己没有对不起兄弟,没有对不起兄弟媳妇的地方。 反而是兄弟对不起自己,那个王翠花更对不起自己。 此时此刻,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了,该忍的也忍了,改原谅的也原谅了,可是今天什么事